清骨(高三牲)

下午好

烈阳不留情面地撒下烁金光热,沸腾的热将空气搅乱为波状,又匆匆往下一处赶去。白日无限、无限地被拉长,仿佛这夏末将尽的白日会永远喧杂着延续下去,教人溶解在这无尽夏里,被旧日的、焦渴的、无法忘怀的过去影子溺死在冒着气泡的空气里。

于他而言,气候的变幻不过是梧桐吐芽、抽枝、枯黄、谢去,而后周而复始。仙人之躯不惧寒暑,他大抵也无关心节气的闲余心情,只不过在梧桐流金的时节,他也会挑出几片硬挺的折蝴蝶。

这技艺是如何学来他已不太回忆得清楚,能捉住的也只有温婉女性的笑容,他猜那可能是自己的母亲。他在璃月港诞下,母亲相伴的时间并不长久,现在已无必要再使用的姓名被夺去他就被魔神拘了做座下大魔。那是战乱盛行的年代,他的大魔身份也延续了与战争相长的年数。

但他转念又想,这似乎又不是从母亲那里继承来的,兴许是长兄长姊教授给他的。切莫怪他思绪跃地如此快,他不喜记事,千年的苦役也快将记忆消弭,只不过此刻难得寂静,回忆翻涌而已,与旧日幻影纠缠不放也并非是哪人的特权。

是大哥浮舍吗?似乎不是吧,这倒并非说大哥是个五大三粗之人,相反大哥心思比谁都要细腻得多,他是最受关照的。只是在他余剩的记忆中,只有大哥用笔墨在他脸上画花猫胡须,线条颤抖像扭曲的爬虫。

是弥怒吗?似乎也不是,弥怒是五人中最知书博学的,身上带着与岩君相似的气息,时常用醇厚的音色念书给他,试着让他多接近点人世,用凡人墨客的文字给他描绘人间之景。不过,弥怒虽然有写得一手遒劲好字的本领,对于精巧手工,他似乎也限于书本的描述。

那么,是应达么?应该是吧,姑娘家手巧,五人除魔闲暇之余也常和伐难聚在一起刺绣,满意的成品其他几人都会得一份。但是,相比树叶等类,应达还是更要亲近花草些许,平日见了霓裳花是必要采一朵的,那便不是了罢。

嗯…那是伐难吗?温婉的姑娘虽有一双兽手,操纵针线却要比应达还灵便些,针线翻飞,不消多久纱料上的图案便初现雏形。若起了玩心,还要和应达抓着他拉去编发上妆,如此灵巧的手折出只树叶蝴蝶也并不困难,只是…他真真切切是没什么印象。那应该也不是了。

兴许是夏时热风把他蒸糊涂了,不由自主地任着思绪被过往网住。于是他阖眼倚在树干上开始做梦,像青色的雀儿隐在被风吹拂的叶影间隙,一呼一吸间竟嗅出一丝杏仁豆腐的甜蜜,如在告诉他“这是场美梦”。

夜叉难寻魂归处,他作为被留下的那个活至今日,会不自主地去回忆故人、故事也并不奇怪,但他不会纠缠不放。长生种的时间太过长久,时间足以将所有执念碾为齑粉,只有寿限短暂的凡人才会纠结于过去不放,可莫拿凡人的标准揣测仙人。

就当他是偶然地被旧日余忆圈住吧,与业障的嘶吼哭喊相比,这于他而言已是再好不过的美梦了,永不松懈的夜叉也是会做梦的,做的是一个来自夏日热气裹挟的、来自过去的梦。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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